“进来。”
他绕过书桌,走到正殿。
“何事?”
“帝下,雪都出事了。”
凤衔语气恭敬,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一丝担忧。
毕竟,雪都可是南鸳帝国的边疆之都,要是雪都出了什么事,那于南鸳帝国而言,绝对是一件大坏事。
“天下巨变,我们都还在按兵不动,他千玄冥就这般等不及了,既然他想从入侵雪都,那么作为主人,客人不安分,我们就不用以礼相待了。”
他声音虽然温柔,可眉目间的那股冷意,令人害怕。
跟随他已久的凤衔早已经习惯他的变幻莫测,于是恭敬道:“那在下这就去准备。”
他点头,他离开。
走出正殿,看着空中的飘雪,凤衔不由得面色一冷。那双眸子如寒冰一般令人胆颤。
“听说了吗?今儿梅妃娘娘亲手打翻了帝下送去的梅花羹呢。”
“梅妃失宠已经大半年了,帝下几乎从不见她,她这样,也是情有可原。”
“真是可惜,帝下与那梅妃曾经那般情意绵绵,如今竟然也冷落了她。”
“你们还记得梅妃娘娘是怎么复活的吗?”
“这肯定记得啊,梅妃娘娘本来已经离世,但是竟然被涟漪阁阁主救活了,她也算是起死回生了。”
“是啊是啊,听说在那位凤鸾阁主是个绝世美人呢,难道帝下冷落梅妃是因为凤鸾阁主?”
远处传来婢女的讨论声,凤衔本无意理会这些婢女们说的话,可是自己正要离开时,耳畔却再次想起她们热烈的讨论声。
“听宫里的伺候过云珠娘娘的奴才说,那时候凤鸾阁主还带了一位医术十分了得的随身婢女而来,听说在她手里就没有救不活的人,哪怕是已经像梅妃那样踏进鬼门关的人,也能起死回生活得安然无恙呢。”
“那可不,听说啊,那位姑娘可是长得倾国倾城呢。”
那些婢女们的声音越来越近,他看了看空中飘着的大雪,突然有些好奇,那个能让梅妃起死回生的姑娘,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殿门前,有几个走在前面的婢女看见他了,赶紧激动得对周围的人说:“那不是凤衔大人吗?”
大家一听‘凤衔’二字,都纷纷凑过去看,却什么也没看见。
“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?”
身穿桃红色衣裳的婢女半信半疑道。
身后也有一群婢女跟着附庸道。
“凤衔大人是什么人物?哪是你随便就能看见的。”
突然那些婢女们争论不休,有婢女说真看见了凤衔大人,而那些没看见的婢女就颇为不信。
她们之所以如此关注乃至于痴迷凤衔大人,无非就是崇拜他,都想靠近他。
凤衔大人年纪尚轻却武功盖世, 就连帝下都要对他礼让三分,他在南鸳帝国,除了帝下,便是他生得一副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皮囊,而且一 位高权重,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,不知有多少女子费尽心机,不惜耗费所有也要接近他,只为得到他的青睐。
涟漪阁.
“阁主,您就让我也跟她们一起去吧。”
雅致的轩亭中,惊鸿蹲在凤姒鸾的身边,撒娇道。
凤姒鸾心中无奈,见她如此苦苦哀求,自己若是不答应,估计她又要闹得整个涟漪阁都不得安宁了。
“她们此番前去雪都,山高路远,她们是带着任务去的,不是去玩的。”
凤姒鸾苦口婆心地劝惊鸿,怎奈何惊鸿还是不听,索性挽着自己的手,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自己。
“你若真要去,也并非不可。”
凤姒鸾终于是松口了,她不想看见惊鸿难过。
果然,惊鸿欣喜若狂,连和自己说了好些夸赞自己的话。
有时候,凤姒鸾都不想听见惊鸿那些已经用烂了的夸人之词,突然有些后悔,自己当初只顾着叫她医术,在学习这里,却是疏漏了。
“罢了罢了,你赶紧下去准备吧,你们此番前去雪都,一定要谨慎。”
凤姒鸾看着惊鸿,认真叮嘱。
“好的呢,惊鸿一定会将阁主的话都记在心里的。”
说完,惊鸿便赶紧跑了,留下凤姒鸾独自一人在轩亭里。
“千玄冥,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。”
凤姒鸾握紧了手中的朱砂笔,眼眸中尽是恨意。
她恨千玄冥当年的所作所为,更恨他如今的阴险狡诈。
独饮一杯凉酒,眼角流出滴滴清泪。
清冷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,看着杯中的酒,那不是酒,是哀愁。
“上官懿,你还好吗?”
凤姒鸾抹去脸上的清泪,松开手中的朱砂笔,自唇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。
看着面前这副被泪水浸湿的信,她始终不敢相信,如今的上官懿竟过得如此凄惨,心中所言大多是忏悔,怀念当年的亲密无间。
即便是上官懿犯了再大的错,凤姒鸾都可以选择原谅她,可是她当初背叛自己,抹黑自己的清誉,自己又如何能从心底原谅她。
想给她回信,可是想了许久,终生弃了手中朱砂笔,将信丢入湖中,缓缓离去。
桃林中的桃花开得烂漫,凤姒鸾醉在桃花树上,绯红的脸颊似盛开的桃花。
世人皆传自己是传奇女子,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绝世的容貌,可是他们不知道,她也是曾经那个喜欢玩的凤鸾。
桃花树下,他一袭白衣如雪,在桃花的掩映下格外的令人心醉。
他站在桃花树下抬眼望着她酒意正酣的模样,心中泛起阵阵涟漪。
他的出现,让她诧异。
手中酒杯滑落在铺满桃花的地上,酒水浸湿了花瓣。
“下来吧。”
他声音温柔,似这春日里的清风,令人朦胧沉醉。
凤似鸾微微一愣,她有些难以置信,他怎么会在这里?
她以为自己醉了,故而借着酒意问道:“你是谁啊?”
树下的人微微一怔,随即声音依然温柔:“是故人。”
凤姒鸾眸中含了满满的震惊,她惊讶的看着他,有些难以置信。
她以为,他再也不会来看自己了,再也不会同自己说话了。
是啊,他是故人。
时过数年,他依然眉目如画,温柔依旧。
她多想亲口问一问他,这些年,他都去哪里了,在他心里,有没有自己,哪怕是一点点。
可是,她忍住了。
“故人啊。”
她声音哽咽,绝美的脸庞上流着两行清泪。
听到她的声音,他的心就像被刀刺了那样,疼痛得不能自己。
她坐在树枝上,可是身体却越来越斜,只要她的身体再有丝丝倾斜,她就会从树上摔下来。
她想站起来,可是却从树枝上滑了下来。
她以为,这次肯定会摔在地上,让后被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。
可是,他却腾空而起,将她搂在怀里。
她一惊,美丽的眸子中含了几分讶异。
漫天的桃花落在他们的身上,清风将她的发丝吹乱,她双眼朦胧,只觉得心中温暖。
“谢谢。”
她面色绯红,下意识想要挣脱他。却不料,他搂得更近了。
“你”
看着她那张美得过分的脸,他仿佛回想起了多年前见她的模样,那时候,她还是个青涩的小女孩,没想到如今十年过去,她竟出落得如此美若天仙。
“不腻吗?”
他问她。
“不腻。”
她莞尔一笑,心中却是庆幸,还好今日饮了酒,不然让他看见自己脸颊上的羞涩,那日后自己怕是再也不敢见他了。
他曾说过不许自己动情,无论是对谁。
所以,她一直记在心里,将那一份真挚的感情搁浅。
“昔日的青涩女孩,如今长大了。”
他温柔一笑。
他的笑容,落在她的眉眼里,落在她的心里。
许多人说自己毫无软肋,殊不知,她唯一的软肋,就是他。
“阁主云游四海,终于回来了。”
她亦是笑了,这一笑,便是永远住进了他的心里。
深宫中
灯火辉煌
歌舞升平。
深深庭院里,夜风拂过女子的脸庞,朦胧了女子的双眼。
身旁的姝灵正和她说着过去的趣事,也不知从何时开始,她变得越来越怀旧,总喜欢听姝灵给自己讲过往的种种。
“在磬湖的时候,夫人您和凤鸾阁主下棋,奴婢和织懿,就在旁边看着,后来夫人您还亲自采了荷花做了荷花宴呢。”
回忆总是美好的,姝灵讲着讲着,声音渐渐小了。
“她说,弈棋的胜负不过是在一念之间罢了。”
上官懿苦笑着,看着这盘未走完的棋,心生愁意。
如今于上官懿而言,最美好的东西便只剩了回忆。
昔日的磬湖画舫,弈棋,采荷,去云居阁品茶,遇见一见倾心的人。
而如今呢,在这偌大的宫廷里,尔虞我诈从未停止过。
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,可是却还是要继续着,继续痛苦着,只有死了,方能结束这痛苦。
那些曾经自己以为只是很平淡的生活,在如今看来却是弥足珍贵的。
只是,她懂得太晚了。
“姝灵,你怨我吗?”
良久,她转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姝灵,愧疚道。
姝灵连忙摇头:“奴婢从未怨过夫人。”
“你说,要是当时我拼死反抗不去那帝子府,要是我执意留在姒鸾的身边,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?”
她明知道已经过去的选择没法重新选择,但是她不想继续待在这冰冷的深宫里,哪怕是死,她也想离开这里。
“夫人。”
姝灵眸中含泪,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那个在锦都十分有名气的大家闺秀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。
“姒鸾,是旷世才女,更是天下第一美人,也是帝下最想得到的人。”
从前,自己总会羡慕姒鸾,她集万千美誉于一身,拥有着别人得不到的一切,现如今,自己终于明白,那时候,自己羡慕她,却也有人羡慕自己。
只是现在,自己落魄成这般模样,再也配不上锦都第一才女的赞誉了。
“夫人,夜深了,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。”
姝灵心疼自家夫人,也心疼自己。
当初自己爱慕觅瑾,若是有人给自己找个机会,自己也不会像如今这般任人欺凌。
“姝灵,你还记得那日画舫吗?我问你是否有心仪的男子,你面露娇羞之色,当时我未明了,可是姒鸾却看在眼里,后来我也曾想过,要是当时不阻止姒鸾撮合你和觅瑾,那么现在你是幸福的。”
谈及姝灵,上官懿总会有些后悔,要是那日在云居阁外,自己不执意让说服姒鸾给青烟和觅瑾一个机会,那么至少,姝灵是可以自由追逐幸福的,可是她唯一的幸福,都被自己亲手断送了。